象 額 之 夜      方志遊

 象額──位於馬鞍山主峰東坡上的一個小峰,由於其所處的山脊呈象首狀,故此居於較高處的她,被冠以此名。雖然只高五百餘米,卻山勢奇峭,加上遍佈碎石,一般欠缺經驗及裝備者,絕對不適宜前往。

 那一晚的經歷,相信同行的行友也會留下深刻的印象。原因是為了照顧三數位初次參與攀險旅程的行友,機緣巧合之下,讓我們可以好好欣賞到美妙的「象額之夜」。

 某個星期六下午,我如常參加某隊以急走涉險見稱的行旅,不明何解,平日只見熟悉的行友之中,今回出現了幾個新面孔,本來有新人的加入是可喜的事,不過由於當天的旅程異常凶險,故此起步前,領隊向所有行友發出最嚴厲的警告,但見各人心意已決,唯有開始向險惡之地逐步前往。

 沿曲折的大洞左坑先抵赭淵之下的靈象石河,初段濕滑的坑道把行友分成若干級數,加上翳熱的天氣,更令不慣急步者感到相當吃力,可惜已無法撤退,而坑末的直崖展開了一連串的恐怖的序幕……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碎石從林中陡坡的不同方向飛來,縱使一句句響亮的警告聲音不絕於耳,但仍有數塊如足球般的碎石,險些奪去部份行友的命兒。碎石河、密林、蜂巢、峭崖等,充斥這支神秘的象額脊之中,領隊所設的幾條繩索,協助行友們度過數個險位,我與部份走得比較後的行友,小心扶持小草石塊,向那堡壘似的象額頂高台強行攀去。

 高台之上,景觀極佳,雖然已是下午五時,可是山下的景色依然教人著迷,霧海纏腰,卻在企嶺下海上突然消散,加上前景的險峻山嶺,確有明山秀水之風範,此時,一顆魚眼般的明月由東方徐徐升上,俯望下方身處另一石台的領隊和多位資深行友,準備迎接仍在下方險位努力上攀的初哥……

 平靜的企嶺下海反映閃亮的黃昏金暉,而原來雪白的霧海亦染成橙黃及印上馬鞍山的影子,可惜不久之後,還是敵不過黑夜的來臨。西貢十四鄉開始亮起燦爛的燈光,西沙公路是一條耀舞的火龍,跟對岸烏黑的荒域山野,形成強烈的對比,不斷滾動的霧海背上,披上了一巾白色的披肩,是那愈夜愈皎潔的明月所發出的柔和白光。晚上七時多,最後的行友終於幾經艱辛,陸逐登上象額的石台,但還要在幾乎漆黑的情況之下,靠著繩索險度被攀至極之鬆散的陡斜草坡,險象橫生,幸好安全度過至象額頂。

 在明亮的月色照耀之下,可憑肉眼隨小徑昂登百多米上的馬頭峰山巔,清勁的南風開始將我們沸騰的身驅吹得冰涼,放眼四週,西貢、大埔、沙田巿鎮的耀眼夜景,完全盡收眼底,甚至遠在港島、北區及深圳的迷幻霓色也可清楚可見,浮在雲海之上大帽山山頂,給她附近的射燈照成一個自成一閣的空中迷城。仰望明媚的月亮時,發現薄如縷絲的水氣原來飄逸整個夜空之中,山下吠個不停的狗吠聲,似乎得悉我們的存在,雖然飢寒交迫,但躺於背風的草坡上,才感覺到這一晚值得好好享受……大約八時,最後的初哥亦到達山頂,給大家作好好的最後休息及欣賞之後,由大路直落西貢墟,卻經已是晚上十時多了,當走進巿集的燈光之下,方知道大家的衣衫是如何污穢破爛,不過無論今次即使何等艱苦,大家已好好欣賞這一遍意外的「象額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