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憶舊        呂沛銘

 在香港回歸期間的前後,有些機構舉辦以回顧香港過往為主題的節目,內容大多是展示香港社會、建設、文化等在過往數十年甚至上一世紀以來的變遷,目的是引起大眾對香港歷史的興趣。至今為止,尚未有一個旅行組織辦過一項大型的旅行懷舊節目。舉辦這項節目相信並無困難,現今老一輩的旅行家藏書有不少早期旅行資料如相片、書籍、雜誌、舊報章的旅行報導、古董旅行用品等,他們大多願意借出這些資料作為旅行懷舊節目的展品。這項懷舊節目若舉辦的話,相信不少參觀者有不勝嗟歎的感慨,尤其是年紀較大的一輩。

  三十年前,本文作者仍是學生時代,與幾個知己同學其組一遠足隊。當時新界的郊野面積遠比現今為大,且環境甚為清潔寧靜。那年夏季,們首次往印塘海的紅石門,由鹿頸起步(當時鹿頸之東尚未有公路,仍是一片荒蕪的郊野),先越山到烏蛟騰,再至三椏涌,又越山抵紅石門,那時該區的山徑不如現在那麼易走,路途甚多密草及碎石,在烈日下背負露營用品及糧食等重物行畢全程需五小時。當日雖是星期日且是暑假期間,全程竟遇不到一個遊人,復在紅石門露營四天,也見不到一個遊人,地域的荒蕪由此可見。那時郊野公園法例尚未實施,郊區隨處可自由露營。在紅石門及其他僻郊絕無人為垃圾,其環境的清潔與寧靜恍若世外桃園,令人拾不得離去。現在大部分郊區已受郊野公園法例管制,如要露營必須在漁農處指定露營地點,否則便屬違法,這些指定露營地點,特別是「熱門」者,每逄假日來了大群露營者,其中不少罔顧公德,常肆意大聲喧叫,或播放音樂,又於夜間玩集體遊戲而整晚嘈吵,嚴重干擾別人睡覺,更有無羞恥地高叫污言粗語,亦有明知故犯地隨處拋棄垃圾。愛好寧靜者沒有興趣在如此環境露營了。

  又回憶西貢萬宜水庫未建造時,糧船灣洲是西貢海第一大島,島之北是官門海峽,其水甚淺,每當海潮最低時,可由海峽北岸的萬宜灣涉水步行橫越海峽至糧船灣洲,峽水最深處僅及頸。每年最低潮水的日數有十餘天,其中在夏季出現者僅五六天,不少愛好旅行者趁罕此有機會一試步行涉水過海的趣味其時雖是炎夏,但海戈清涼,微波蕩漾,輕風拂面,樂趣無窮。官門海峽的「官」字,是「乾」字轉音(據旅行長輩朱維德先生的考證),因為這海峽在潮水最低時可於其上涉水步行,有如在乾地般,故以乾為名。現今這海峽是萬宜水庫一部分,水深數十尺,步行過海的樂趣祇能在記憶中回味了。

  由於郊區土地不斷開發,郊野面積日趨減少,且減少的速度越來越急劇。以大嶼山的東涌為例,現今該區建築地盤林立,昔日的寧靜翠綠鄉村景象將一去不復返。本年五月港府憲報發表城市規劃處將西貢區東部的大浪灣列為「保護區」及「特殊科學價值地點」,禁止將處土地作任何發展,以保護該區的自然景色,這消息使旅行界感極大欣慰。原來在較早時,有一地產發展商已向政府申請在大浪灣興建三百間豪華渡假屋連同住客會所,這項建造計劃大得驚人,但未為政府接納稅者據五月三日《明報》消息)。如此龐大建造若實現,大浪灣的天然景象便被破壞殆盡。

  嗚呼!地產發展商所覬覦郊野土地,何止大浪灣。其他土地發展計劃如大埔沙螺洞的高爾夫球場、大鴉洲的渡假村、南丫島的豪宅區等,若相繼實現,則大幅土地的郊野環境將消失。嘗憶古詩名句:「曾經滄海難為水」,意謂滄海可變為桑田(喻填田),而桑田不復為滄海。昔日大部分郭野的翠林、寧靜與和諧,均一去不復返。回憶旅行舊事,不勝唏噓歔!若將所有舊感寫下,可逾兩萬字,上述兩則僅是吉光片羽,聊表感慨云爾。